大家好,我是神都俗人。作为一名上古史研究者,有时我也会思考一些甲骨文的造字本意。偶有所得,但造诣不深,不成系统,甚至连最简单的“一”也说不清道不明。古人对“一”的解释玄之又玄,例如《说文解字》:“惟初太始道立于一,造分天地,化成万物。”《淮南子》:“一也者,万物之本也。”《老子》:“少则得,多则惑,是以圣人抱一以为天下式。”
一个最简单的汉字,竟然有如此丰富的内涵。但越简单,反而越难解释。我和大家一样,也觉得高深莫测,也看不懂大道至简的“一”。
最近为了设计文创作品,我让小饼干多参考彩陶样式。她的作品尚未发布,但我自己却有了意外收获。我发现中国最早的彩陶纹饰,就是在表达“一”的内涵。但我的研究过程并不是从“一”开始的,而是另一个甲骨文,“口”。
通过“口”字,我先看懂了不少和“口”有关的甲骨文。然后反过来,又通过对“口”的研究,终于初步理解了“一”。大脑高速运转,连续失眠三天,捋清思路后,我决定推出一个新节目,《出口成一》。我会结合甲骨文和考古证据,尤其是彩陶纹饰,从“口”解读到“一”,探索华夏文明最底层的根文化,以及最重要的上古史。
目前所有思路都还在我的脑子里,并未写成书稿。我会尽量按照逻辑顺序详细讲解,并在更新过程中继续研究。争取把节目做好,但如果个别内容的连贯性有所跳跃,也请大家多多谅解。请继续看下去,我不小心挖的坑,迟早会填。
今天先讲甲骨文“口”。《说文解字》把“口”解释为“人所以言食也”,表示嘴巴。但除了嘴巴之外,“口”还有其他含义,不少带口的字和嘴巴关系并不大。例如例如的“如”,还有加、和、古、兄、否、邑、各、合、同,这些字中的“口”又当何解?
其实甲骨文“口”的字形并不是嘴巴。虽然初看像嘴巴,但细看又有明显区别,尤其是左右两条线,比中间的一横高出不少,这是何意?代表嘴角吗?请看这个“口”字,嘴角都咧到眼睛里了。而且有的线条是往上收的,完全不符合嘴角特征,更像是法令纹,然而法令纹并不和嘴巴相连。
再看底部。甲骨文“口”的底部是不同形状,有平底(咧嘴),有圆底(张嘴),甚至还有尖底(捏嘴)。这些嘴形太奇怪了吧。如果“口”的字形并不是嘴巴,又该如何解读呢?
有一个包含“口”的古文可以帮我们梳理线索,陶豆的“豆”。
豆是一种容器,《说文解字》:“豆,古食肉器也。”山东大汶口遗址、浙江跨湖桥遗址、良渚遗址都有陶豆出土。甲骨文“豆”的上半部分是“口”字形,但比“口”更复杂,多了一条线,像是多了一圈纹饰。
很多出土的陶豆上确实有一圈线条纹饰,对应“豆”字上边的一横。去掉这一横,甲骨文“豆”的上半部分正好是“口”。说明“口”的字形是一种比豆更简单的容器,没有豆的底足,而且最初也没有太复杂的纹饰。
回过头再看甲骨文“口”,不同的底部形状,并非不同的嘴型,平底、圆底甚至尖底,只不过是不同的容器形状。其实直到如今,我们依然会用“口”表示容器,例如口杯。
“口”表示容器并非我的独家观点,但很少有人思考,这个容器上为何还有一横?甲骨文“口”虽然比“豆”更简单,但去掉底足,甚至去掉豆的纹饰后,器口附近仍然有一条线。这条线代表何意?难道仅仅是为了表示器口位置吗?
绝非如此。甲骨文“口”因为多了一横,内涵丰富了许多。大道至简,这一横才是灵魂。但太简单反而不好解读,如果只盯着甲骨文,我们永远都看不懂,甚至别说“口”,就连最简单的“一”也看不懂。
中华文明源远流长,但也正是因为我们走了太远,已经忘掉了上古史,忘掉了华夏文明是如何诞生的。以至于现在最简单的汉字,我们仍然看不懂古籍中的解释。按照我们的理解,一横就代表一,多简单呀!那么《说文解字》《淮南子》《老子》为何要故弄玄虚,难道古人在逗我们玩吗?
数千年来已经没有人能回答这个最简单的问题了,甚至那些古籍也说不清,它们只是努力保留着一些上古线索。但今非昔比,如今我们有非常丰富的考古成果,能够对上古史进行更深入的研究。
有些甲骨文仍然说不清的问题,也许在彩陶纹饰中能找到答案。反过来,有些我们看不懂的彩陶纹饰,结合甲骨文就能看懂了。
作为最简单的汉字,“一”在彩陶上必然也不复杂。考古发现,前仰韶时代,无论黄河或者长江流域,无论中原或者西北和东南,各个地区最早的彩陶,尽管会有一些自身特点,但器形和纹饰都很相似。都是在一个容器的口沿位置涂了一圈红色陶衣。
容器再加上口沿处的陶衣,正好构成了甲骨文的“口”。古人费尽千辛万苦,终于发明彩陶,为何只在口沿处画一圈呢?中国最早的彩陶纹饰,究竟是要表达何意?这些内容,我们下集再讲。
最后做个总结,今天的主题是甲骨文“口”,其字形并非嘴巴,而是在容器的口沿处有一圈纹饰,因此“口”也有器口之意。但甲骨文“口”以及“口”上的一横,在彩陶上并非普普通通的装饰线条,而是有深层含义的,否则这种统一样式不可能出现在各个地区最早的彩陶中。
甲骨文“口”上的一横,或者彩陶口沿处的一圈线条,其深层含义或许和古籍也说不清的“一”有关。
公众号:神都俗人
文章末尾固定信息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