癸卯之秋,十月既朔。有生坐月考之凌薄也,尝脩习攻书,日夜以继。虽然,不得法,乃日驰康、陌谒文友先生。文友先生者,黄庄达士也。通六艺,善赋咏,尤工章句。生因入而拜曰:“宿闻先生望他人,今克能相参叩。愿先生之幸存晚辈,不吝赐文言摹习之法,走惟夫子之教。”
迨三请,先生始有喜色。曰:“噫!言者谓文言至艰,而不知为学之道。非天不存道也,郁湮不扬也。文学之理,其所贵乎三:曰多识,曰克勉,曰近思而已矣。发而寤之,允而蹈之,则才略进益,桀然可观,何以忧为?”
生大喜,请益。文友先生曰:“夫学文者,首在多识。古来文章,纷杂成体,通观纵览,写志而已。多识则烛微,烛微则澡罔,澡罔则条畅,条畅则醒要,醒要以会志,会志而得法,得法堪存乎心。便使观书万卷,恒若有余,莫不汤汤洞达矣。夫知肤孱而不思沈,意壅滞而不思疏,故寡温,新寡解,此陋者之所以为陋也。
然多识者日繁,而通文者尚寡,何则?盖无克勉之端矣。朱子云:‘为学正如撑上水船,一篙不可放缓。’是所谓也。矫勉其志,不亦坚乎?使坚且久,不亦远乎?日上下以习句读,来往而悟楷法,其所至如何邪?然今者得宽馀,乃有尺寸之功;或愆怠,复退一射之地也。相违积旬,靡有矻矻,昧勘章有数十,阙记卷有数处。原其所以旷日不药,庶无差增者,其可怪也欤!”
生闻之,倍增颜汗,诺诺而已。先生进而语曰:“甚矣,汝之所不及也。凡种种,尚不足备。胡不见策问之目也,蒲柳陈规,金璧世用,若将焉解之?惟近思得其要旨。夫章句者简于居也,情志者掇于时也。代运交移,世相蓬转,览器体物,耦时而动。闻言则近思其所度,抚事则力求其所用。秉时以应和,切问而去就,汝之成则可待矣。嗟夫!兹事亦大也,微斯法,岂可得乎?”
生绝倒,稽首再拜曰:“伏惟桃李之教,区区不胜荷珮。请谢先生:以子之道,移之算学,可乎?”
文友先生闻之,鼠骇。恇恇仅能摇手,函胡呐曰:“我知学文而已,算,非吾业也!”倒裳而出,豕奔于道。生趋迹以兼,不能逮。后莫详其所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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