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平凡相对的是伟大,与平凡人相对的是伟大的人。伟大的人简称伟人。人世间,古往今来,伟人能有几个?大多数人都是平凡人。即便将标准降低,把事业有成、富甲一方、某方面造诣突出、某领域声名显赫者,称之为不平凡的人,那也依然是人群中的少数,大多数人都是平凡人。
平凡并不低人一等,做个平凡人亦无须自卑。绝大多数人,甚至可以说每一个人,都曾经是意气风发、不甘平凡的。歌德说,哪个少女不善怀春?哪个少男不善钟情?我也可以说,哪个少女没有美梦?哪个少男没有雄心?我们都是憧憬过的,我们都是奋斗过的,我们都是拼搏过的,我们都是坚持过的,最终落入平凡、接受平凡,一则因为社会从来就是、本来就是金字塔结构,功成名就、万众瞩目终归是少数,二则因为我们自身的天赋、能力本不及我们自身所期许,更何况还有根基、环境、机缘、际遇等诸多因素,在物竞天择、大浪淘沙中,我们竭尽全力也只能是混个平凡,乃至稍有懈怠,就会任人踩踏,略有迟缓,就会万劫不复。所以,我们说,平凡并不可耻。所以,我们说,尽力就好。
平凡有平凡的快乐。接受平凡,往往是幸福的开始,乃至是人生的分水岭。何以故?平凡者脚踏实地,不好高骛远。接受平凡,则压力骤减、重负骤释。不为名所牵,不为利所缚,不汲汲于富贵,不戚戚于贫贱,而后便没有了急躁、焦虑之心。平凡者市井烟火,生活丰富多彩。接受平凡,则视野开阔、情趣盎然。眼睛里不再只有富贵、成功、名誉、责任,而更可以看到高山流水、绿树鲜花、白云飞鸟,看到繁华的城市、宁静的乡村,看到亲情、爱情、友情,看到时光的荏苒、岁月的悠长。平凡则节奏舒缓,接受平凡则步履从容。可以读书,可以饮酒,可以跑步,可以登山,可以听音乐,可以看电影,可以茶馆消永日,可以剧院乐开怀。正所谓“鸢飞戾天者,望峰息心;经纶世务者,窥谷忘反”。
平凡不等于庸俗,富贵不等于高贵。平凡可以高贵,富贵也可以庸俗。当然,平凡而庸俗者比比皆是,富贵而高贵者也不乏其人。我们可以是个平凡人,可以平平淡淡度此一生,但不应当做个俗人。平凡而不俗,是我们的调调。我不俗,我的朋友不俗,我的生活不俗,我的人生便很有味道。平凡人的显著特点是不能改变什么,但我们可以把自己做好。改变不了世界,改变不了国家,改变不了时代,改变不了环境,但在这短短的百年上下,可以把自己活得不俗,活得平凡而精彩,让世界因我们的存在而闪耀人文的光芒。
何为俗?何为不俗?我不好下定义,也难于列举。大抵这样的行为算是俗:势利,钻营,油腻,粗鲁,市侩,做作……因而,见风使舵、溜须拍马、阳奉阴违、前倨后恭、珠光宝气、脑满肠肥、油腔滑调、污言秽语、夸夸其谈、假模假式等等,我都是敬而远之的。在我看来,这便是所谓人间的俗物、浊类。什么人不俗呢?庄周、李白、苏轼等都是榜样,柳永、贾宝玉也是不俗的。
庄周、李白、苏轼等,都算不得平凡人,那我为什么要举他们的例子呢?因为,在我看来,有建树、有地位的人,也即所谓成功人士,乃至是伟人巨人,若能拥有平凡的品质、不俗的性情,那就更加完美了。你想,一个人若是拥有巨大的权力、资源可以支配,一言一行对国家、社会能产生极大的影响力,而他又淡泊名利,视富贵如浮云,那他是不是会做得更好、看得更清,也更少利令智昏呢?所以,相比于平凡与否,俗与不俗才是更重要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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