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如今大学生的现状,不由想起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。老家是北方黄土高坡的一个小山村,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出了第一个大学生,是邻居的一位大姐。
小时候,只知道大姐在县城读高中,高中于我感觉非常遥远,也没有听大人讲过高中是啥?那时候,交通不方便,多数是土路,往返县城赶集,总是满满一天,早上天不明就去,晚上很晚才能回来,觉得更遥远。
邻居家的大姐很腼腆,只是偶尔周末遇到,寒暑假也都多数在家里,偶尔在田间看到。大姐对村里、巷里的乡邻总是彬彬有礼,和风细雨的问候着。去邻居家借东西,或替大人传话,总是看到大姐在看书。每次去,族伯母总是告诉我们要小声,不要打扰大姐。玩伴有时故意叫喊,惹来的只有族伯母的追赶、气恼,大姐也只是向我们一群小捣蛋笑笑
记得8月的一个上午,常来小学校送报送信的邮递员,突然来到我家的小巷里,大声吆喝着大姐的官名。听到叫声出来的邻里,一片茫然,纷纷表示巷子里没有这个人。邮递员激动地说这是挂号信,是大学录取通知书,听小学校长说是族伯父的女儿,县里邮局领导说了这,今天必须送到。祖父吩咐我和一帮玩伴去旱地寻找族伯父,四叔去水地找寻。
我们高兴的跑着、笑着、喊着、欢呼着,跑遍族伯父的旱地,怏怏而返。刚到巷子口,就听到村长用特有的声调在广播里循环说着大姐考上大学的喜讯。进了巷子,看到巷子里挤满来自全村祝福、看热闹的人;大姐身上披满红色的各材质地被面子,有丝绸的,有锦缎的,有普通的;族伯父、族伯母的脸上,让邻里年纪相近的人抹满锅底黑;邻里有的用盆、有的用碗、有的用手绢包裹着新鲜的鸡蛋簇拥着、说笑着、欢呼着;大姐更像一个新娘,害羞地微笑着、附和着;大姐的祖母拿出枣、洋糖、爆米花给大伙分发着。拿到的人起哄着不满足,要吃十八碗的大席,族祖母爽快的答应着;没拿到的人拥挤着,要沾沾灵气、喜气、福气!
那一刻,我感觉好像是在过年,不,比过年更喜气!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比县城还远的地方,叫西安;比高中还高的学校,叫大学;大姐考上的大学叫西北大学。
多年以后,我也到省城上大学,到学校安排好一切,我第一时间就参观了梦寐已久的西北大学。到校园里走了一圈,只有一个收获,大姐那样的人就应该在这个地方生活,老家只是她的根和土壤。人的一生,一切好像都是冥冥之中,自有天意!
大姐毕业后留在省城,在她的母校教书,族伯父、伯母到省城的次数也多了,不断的给我们带回来电车、雪糕、汽水、牛肉泡馍、解放路饺子、大雁塔、寒窑、钟楼、大差市等新奇的名词,省城人住单元房、坐小轿车、洗衣服用洗衣机等等的洋事情。大姐也常带着女婿、儿女回老家。还是那般文气、温文尔雅,见到村里、巷里的男女老幼,无论贫贱富贵都主动问好、礼貌攀谈、耐心对答。
分产到户后,村里去省城办事的人,都习惯去大姐处落脚,大姐家俨然成了老家在省城的办事处。从省城返回的乡邻,也总是第一时间到族伯父家探望,表示感激、感恩之心。族伯父、伯母常年都欢喜着,那时我常想,长大后,也要像大姐那样让父母如此荣光。总在模仿,无法超越,已知天命之年的我,每每想起都很汗颜!
父亲说:“一个家族金钱上翻身易、文化上翻身难”!文化的翻身仗是一场持久战,需要几代人的坚守、拼搏、付出、努力!愿我的族人一代比一代强!愿我的家乡越来越好!
公众号:雨峰观
文章末尾固定信息
评论